“再次得知俺娘还活着,看到她那佝偻的身躯,我的心像被针扎一样刺痛。在和媳妇商量后,我决定将老人接回。因为,不管怎么说,那是俺的亲娘,她生过我、养过我,并把我拉扯大。在她消失的33年里,我从未尽孝!”陈小龙抹泪说。就这样,他毅然踏上了接母返乡的万里之路。他随身携带的包里,装的是两身给母亲新买的衣服。而手机的短信,则有媳妇和女儿的叮嘱,那就是“一定要接咱妈返家”和“要给俺奶洗洗头,同时感谢好心的药店老板”。
4月3日上午10时,郑州飞赴拉萨的航班在贡嘎机场降落。到拉萨后,陈小龙有明显的高原反应,开始出现头晕、胸闷等症状。
拉萨距亚东约480公里,但我们的车足足走了12个小时。因为,这480公里需要翻越崇山峻岭,汽车就像只小爬虫在无数的沟壑和巍峨的山巅上攀爬。路上,要穿过海拔7191米的卡罗拉冰川和很多四五千米的高山。路途中,旁边的小河和沟壑中经常能看到积雪。
“空气稀薄,这让人心跳加速,出现严重的高原反应。”随队的禹州中医院医生裴宏彬说。在海拔4998米的羊卓雍措湖休息时,大河报记者快走了两步,就明显感觉到心脏要蹦出胸膛,整个人好像要晕倒在地。
一路上,虽然经过漂亮的多庆湖、卓木拉日雪山和帕里草原,但严重的高反已经将大河报记者一行人折磨得无心欣赏沿途风光。在嘎拉边防检查站,一直强忍的陈小龙终于捂着胸口蹲在了路边。他大口喘着气,满脸憋得通红。“这几天,一直想起当年的往事,休息不好,再加上要见到俺娘那种矛盾和纠结的心情,我这身体就有点吃不消了!”陈小龙说。而随队的禹州民政局师德鸿局长也是强忍着高血压和严重的高原反应,硬是挺了过来。
4月4日晚11时许,一行人终于到达亚东县城。而汽车刚停稳,来不及考虑住的地方,陈小龙就急不可耐地想去找自己的母亲,而他这个想法被大家制止了。“我能明显感觉到俺娘就在旁边,她就在看着我。她这33年是咋过来的?她从中原腹地跑到万里之外的边境,该是多么的无奈!我这做儿子的,一直都没在她身边。”睡前,陈小龙说。
4月5日,太阳照常升起。只不过,是在距离中原腹地4000公里的亚东县城。由于时差的缘故,这里上午9点半才上班。
上班后,记者见到了亚东县民政局局长德吉卓嘎女士和强巴副局长。“我们这次来,主要想尽可能接老人回家,办好交接手续。同时,如果老人不愿返乡,我们也要做好和这边的沟通协调,做好老人的安置工作。”禹州市民政局副局长王明杰表明来意。
对此,德吉卓嘎局长说,老人由于住不惯在亚东的五保户集中供养中心,现在已挪到了县城原来的社会福利院,“老人平时喜欢在包子铺、菜市场和下面的派出所落脚。如需要,可立即带老人儿子和老人相见。同时,为了防止老人受不了突然认亲的精神刺激,其实我们昨天已让工作人员将信息透露给老人。老人应该知道儿子要接她回家的消息。”
上午10时许,在亚东县城下司马后街的一个商店门口。陈小龙见到已阔别33年的老母亲。他先是在母亲面前绕了半圈。此时,原本一直漫无目的随处看的楚月兰老人将目光盯在了陈小龙身上。可当陈小龙离她稍微远一些时,她的目光明显黯淡下来,开始低头沉思。
随后,当陈小龙上前对着那个被岁月折磨得满脸皱纹、头发花白的老妪喊“妈”时,老人先是身体稍微一颤,随后就大喊起来:“谁是恁妈?你来我跟儿干啥!”
“我是小龙啊,妈!你咋不认我嘞!你跟我回家吧!”陈小龙含泪对母亲说。而此时,楚月兰老人则回应说:“俺是亚东人,我不认识你!你赶紧走吧!”随后,她边说边往旁边的亚东县公安局大院内跑。
在公安局院门口,几位民警看到了老太太,其中一位便衣民警对老太太喊:“神仙奶奶,你儿子来接你回家了!”
“你也想撵我走?”老太太边说边轻轻拍打着这位民警的后背说,这种拍打如同祖孙间的亲昵。老人小跑进公安局院内,陈小龙也追进了里面。在里面,陈小龙喊着说:“娘!恁老能在这流浪一辈子啊?这儿再好也不是家啊!我是小龙啊,您跟我回去,让我尽孝,为你养老送终吧!”
听说这些话,老人开始大骂起来:“我不回去,我就是死在这儿也不回去!”虽然老人骂了些难听的话,记者注意到她开始坐在那里低头啜泣。
“这个老人在这里20多年,坚强得很,我从来没见她哭过!”德吉卓嘎局长说,老人儿子的话,应该是触动了老人,希望给他们之间一个私聊的空间,让陈小龙慢慢做通老人的思想工作,“毕竟他们之前的隔阂太深,需要时间和空间去化解!”
在远处观望时,记者注意到在和儿子交谈中,老人曾两次抹眼泪。但即使落泪了,老人依然在大喊着不愿返乡。
虽然陈小龙和母亲昨天上午和下午进行了两次长时间的单独沟通,但老人依然没有随儿返乡的想法。“我30多年没有给母亲尽孝。现在,我见到她了,我再也不能让她从我身边溜走。几十年的漂泊经历,让俺娘变得异常坚强,我必须要打消她的一切顾虑,劝她回家。如果劝一天不行,那我就用三天、五天时间去劝她。”陈小龙含泪说。